川志

川志從手術台上逃開了。在空曠的荒地裡行走了長長的路之後,他停在一片濃密雜杳的草地上,躺了下來,等呼吸平靜。他將思緒一點一點地從身上剝下,讓自己變得更平滑,如他所期待的無憂。然後如夏日午後湖水邊的跳水者般地輕輕跳進意識深處,跳進他曾堅定拒絕的世界裡。無人目睹他與之和解。

在沉默裡,他第一次設法回憶克勞斯的語言。

把克勞斯的語言和世界的物件的行動方式連結在一起,他體悟到這種認識的過程即是生為人所必須的”創作”。以克勞斯的語言為粘劑,現象是破碎的拼貼材料,將眼前所見構成畫面,在這一時刻,固定在這個場所。在創作中,他幾乎發現了世界的意義,幾乎發現了神性,彷彿他若不是他,他便是萬物也可以。

世界第一次得以如其所是。

克勞斯就是他新世界裡的神。


(如果克勞斯是他新世界的神,那麼,他過去是如何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