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片面積的中心處,在眾人之中,站在一只櫃子面前。我彎身打開櫃子。我下意識地打開櫃子。我不記得是否要找什麼,拿什麼,或在櫃子裡看到什麼。然後又像是什麼也沒做似的,我就那樣關上櫃子。我站直身體,遠遠地看到P在十二點鐘方向,用平靜深沉的眼神看著我。
他穿的衣服像是白色像是透水的淡紅色像是清晨的蒼白膚色像是深夜將杯子裡剩下的茶倒進白色陶瓷洗手台暈染開的淡褐色.....
我有個預感。他會在一瞬間跨過所有時空將我一把抓住,拖進毀滅性的黑暗中。
我轉身拔腿就跑。
我跑得超極快。就像在恐怖片裡被未知而絕對恐怖的超級凶手追殺,汗濕了每一根頭髮,眼球圓睜,在無盡曲折,延伸得沒完沒了的深邃地下水道絕命逃亡的衰尾主角那樣的跑法。
而我的絕命處就在夢的盡頭,一間醫院等級乾淨的廁所,方形白色磁磚冷酷地發亮,地板上散發新鮮的消毒藥水的氣味,我跌坐在角落地上,感覺狂跳的心臟因這氣味而恍惚麻醉。我一點點冷靜下來,抬頭注視仍然平靜得完好如初的P慢慢走過來,走到我身邊,依然看著我。
他忽然笑容滿面。
他說:"我們來拍張照吧!"他在我身邊坐下來,伸出一隻手環抱我的肩膀。
他靠得很近很近。
我的左耳感覺到他的右耳。
門口出現一個拿照相機的人,嘻皮笑臉,一副街頭攝影師的吃得開神態。
按下快門的瞬間,P轉過頭來吻我,並且狠狠地咬傷我的嘴唇。
他稍稍退開。我抬頭凝視他滿是興味的眼神,感到血絲從我的嘴角滑落。
illustration by allexha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