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jar, the world's worst lover ever






無意間聽說安傑爾開了一家藝廊,我便背上背包坐車經過長長的公路,抵達他所在的城市。

一踏上他所在的街道,首先注意到那兒有個很像慘綠頹廢文藝電影裡滑板少年聚集的寬闊公園,而公園對面就是安傑爾開的藝廊,聽說連個名字也沒有。在慘綠文藝滑板公園對面開一間沒有名字的藝廊,這倒是很像 -- 安傑爾˙假惺惺 -- 會做的事。

不一會兒,我就找到了藝廊。藝廊門口有半層樓高的水泥舊階梯,看上去頗有復古年久失修警察局的風味,讓人想到一些文謅謅的時代劇。我握著生鏽的鐵管扶手拾級而上,時間約莫是下午四、五點,日光快要打烊的時段,藝廊裡面開著淒冷冷的慘白日光燈(不知道是內部太過空曠還是光源太多,踏進去第一眼給人過於熾白、拒人於外的印象)。看得到的部分都是光溜溜的水泥,牆上掛著一些作品,大面積的、紙質的、黑色細密線條的,遠遠看不出是墨水渲染還是什麼其他東西刻畫出來。我漫不經心地瀏覽那些作品,同時注意到中央處有張小小的辦公桌,有個戴黑框眼鏡、懶洋洋、邋遢的大學男生慢慢走過來,移開椅子坐進去(若要正確地形容,那應該不是"坐進去",而比較像是認命地匍匐過生活的粗礪表面,把自己塞進那不得不的苦難容器裡)(因為他行進儀式中的嚴肅荒蕪氣氛,我忽然為自己的突兀在場感到有點尷尬、慌張了起來)。我轉過頭去,繼續觀察這個空間,發現角落天花板上開了一個洞,從頭頂上延伸了一道彎折了兩次的階梯,向下連接了我所在的這個樓層。

”這空蕩慘澹的地方居然還有二樓!!!”我心中驚呼,並且以一種內心深處被病態邪惡事物吸引般的興奮感覺急切地向前邁進。往上走到二樓,這兒的陳設與質感仍然是一派地近乎原始,也就是相當等於”什麼都沒有”,但是相較於一樓的空曠,這裡倒是多了不少人,有許多年輕人坐在地上,不發一語地進行著手上的工作,交給其他在四周忙碌的同伴一件一件地往牆上掛。他們好像在布置成果展的樣子,同樣是一些冰冷酷異的圖畫。(大概是他們那不尋常的沉默使然,明明他們就在我腳邊幾步之遙,卻使我有種好像在動物園裡隔著欄杆凝視遠方異物種的生物休憩進食的隔離感)

很快我又注意到在剛剛同樣的角落處,有一樣的樓梯繼續往上延伸。”這種跩得沒道沒理的破爛地方還要三樓幹嘛!!!”我又驚呼一次,潛意識告訴我樓上的光景大概跟一二樓差不多罷,仍然是這樣隱隱瀰漫著悲哀的淡漠空間。不過儘管如此設想,我還是邁開腳步,繼續往三樓前進。這裡畢竟是 -- 安傑爾˙搞神秘 -- 開的畫廊,如果藏有什麼機密不擺在最後當壓軸,那就太不安傑爾了。

樓梯終點設了道略顯笨重的木門,上頭有密密麻麻的塗鴉和指甲刮痕,門後一陣厚實濃烈的菸味撲鼻而來。即使我成功忍住不呼吸,也很難抵禦那直衝眼球的灰白氣體。舉起手試圖撥開這些,慢慢往空間中央移動,終於看見 -- 安傑爾˙難相處 -- 坐在舞台上,肆無忌憚地躁鬱著,自滿地被像是在火裡面想念著冬天、任性的決裂的孤獨所淹沒。

安傑爾抬起頭看見我,對我點點頭示意,又輕輕回到他自己的孤獨裡。
看來他現在並不想跟我說話啊。

於是我把背包往地上隨便一扔,摸黑沿著牆壁走到窗戶旁,無視安傑爾的抗議將每扇窗戶都打開,讓世界露出來。現在是夕陽了呢,安傑爾,你有沒有看見,橘色,金色,紫色,鵝黃色,像一杯還不曾有人命名過的調酒,打翻了倒在整個地平線上香氣四溢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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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broken social scene - almost cr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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